围观:仲恺高新区将试水工业旅游,下周举办启动仪式,预计在年底全面铺开,未来可能会主推TCL工厂,此外还包括广东太古可口可乐惠州有限公司、富绅集团有限公司、广东伊利乳业有限责任公司。开放工厂涵盖了饮料、服装、家电等多种类企业,运营成熟后会有更多企业加入。仲恺发展工业游的想法由来已久,并一直在开展相关工作。在今年的中国(广东)国际旅游产业博览会上,仲恺高新区就曾获得2013年—2016年广东省“工业旅游示范单位”创建单位荣誉称号。来源:11月5日,南方日报
说说:按照旅游人类学家纳尔逊·格雷本(N elsonG raburn)的理论,现代旅游的一大“离心”动机是时间上的而非空间上的,那是一种驱使人们逃离此时此地的欲望,有可能是为了寻找更现代的未来(科技展览或超现代城市),但更多的是为了寻找历史的、文化的、自然的过去。
目前国内方兴未艾的工业旅游似乎与此背道而行。工业,或者工厂,是一个与休闲活动和旅游景观截然矛盾和对立的概念,是人们一度想逃离的空间。机器轰鸣和流水作业,工人如同螺丝钉嵌在上面,颇具卓别林《摩登时代》的反讽意义。现代人努力工作的动力来源于逃离这一切的可能性,今天努力上班,明天或许就可以骑行318国道、辞职去西藏,或者到丽江开家客栈,实现文艺范和小清新的远走之梦。
恕我无法想象,一位走小资高雅路线的文艺女青年,在TC L的现代厂房外留影,即便白衣飘飘,笑容浮夸,仍掩盖不住厂妹的气息,想叫一声,妹子,回去着件工衣再进厂好不?单纯的现代工业旅游,如果无法搭载其他元素,比如历史的、传统的或文艺的,它能吸引到多大的受众,真的是一个问题。
仲恺高新区从产业园区发家,传统的山水旅游资源极为匮乏,唯一的特点就是各种牛逼哄哄的企业工厂云集。于是索性变劣势为优势,打起工业旅游的主意。不管实践结果如何,从决策角度考量,无疑是英明的。至少对惠州而言,工业旅游还是一个崭新的概念,一片亟待开发的处女地。在国内,工业旅游也是相对新鲜的玩意儿,2002年,国家旅游局发布实施《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工业旅游示范点检查标准(试行)》,其中工业旅游点是指以工业生产过程、工厂风貌、工人工作生活场景为主要旅游吸引物的旅游点。自此,工业旅游才正式作为一种旅游产品进入普罗大众的视线。
但是,在西方,工业旅游少说也已经历了一个甲子的发展。1950年代起,工业旅游发端于工业革命的发源地英国。迄今欧洲、北美和日本的工业旅游已然颇为成熟。因此,惠州市或仲恺区应放宽视野,从这些模式成熟的地区汲取工业旅游发展的共识,而不是汲汲于辖区内的现有大企业,给单一化的企业形象宣传和品牌推广贴上工业旅游的前卫标签。
简单地讲,工业旅游公认最有厚度的一环其实是工业遗产旅游。惠州的工业遗产自然比不上南京、武汉等大城市,从洋务运动一脉而下都有工业化的历史印记,但是,它也留有自身的独特韵味,这是了解惠州这座城市发展历史永远绕不过去的集体记忆。我的同事曾采写过“惠州工商史迹”系列报道,其中有多家工厂的发展史早已深深嵌入一代人的回忆,当之无愧是这座城市中最为显赫的工业遗产,比如国家“一五”计划项目惠州糖厂、广东省第一家生产仿真花的企业惠州花厂、以及仍然吸引摄影爱好者的没落的惠州船厂,还有惠州全市7家糖厂中硕果仅存的观音阁糖厂等等。很可惜,这笔丰厚的工业遗产要么一直得不到应有的保护,凋零破败,要么未能有意识地被融入现代旅游业的洪流中,湮灭无闻。
随着传统制造业基地的结构性衰落,以及城市级差地租和环境整治等因素倒逼传统工业厂房转出中心城区,原来的工业用地被闲置下来,其中不乏一些工业遗址会成为房地产开发项目的选址。工业遗产的保护与旅游性开发迫在眉睫。现在我们为失去的老城墙和老街区而叹息,以后会因为失去工业遗产而遗憾。
从媒体披露的仲恺区工业旅游初定线路来看,工业遗产游明显被遗忘了。这当然与仲恺区本身缺乏工业遗产,只能做现有大企业旅游有关系。但请不要忘记,剥离了工业遗产的工业旅游就如同抽离了历史、文化与传统的身躯,极容易陷入科普游、技术游及企业宣传游的泥淖,没有厚度,且难自拔。这样的旅游线路能维持多久,谁敢打包票呢?
当务之急,不是由仲恺区单打独斗推出工业旅游线路,因为这更像是“走进大企业”的一场活动;而是由惠州市把全市的工业旅游资源尤其是工业遗产统筹整合起来,先行打造出3—5条经典的工业旅游线路,才是长久之计。毕竟,工业遗产指向工业生产甚至集体时代的过去,而新型大企业或许可以满足城市人探寻未知的欲望,打通历史和未来,也就成全了纳尔逊·格雷本的理论。
来源: 第一旅游网 |